(以下為譯者序文)
這是唐望系列書籍的第一本,也算是作者卡斯塔尼達追求巫術知識的起點。雖然這本書在當時相當受到重視,但相較於之後的著作,本書格外繁瑣、毫無章法與重點,但也許在表面的失誤下,其實暗藏了玄機。卡斯塔尼達在本書中極力堅持以理性態度詮釋神秘未知的現象,試圖將理性與之不可知兩相抗衡,結果落入當今理性當道,試圖把一切置於理性保護之下的迷失。如此堅持的理性態度,其實也印證了追尋精神自由之途上理性實為一大盲點,當理性分類的堅持、文字的執迷與曖昧交疊時,就會成為難易覺察卻真實存在的陷阱,也是當今世上所有依賴文字作為傳播媒介的思想無法避免的困境。
更糟糕的是,他忽略了自身的感官知覺,而把注意力一味放在邏輯的推論上,此書同時是他的學位論文,但也讓讀者體認到,人心過於堅持形式後一發不可收拾的結果。而在他的主觀學術分析中,還隱藏著不自覺的性別歧視、男性沙文主義觀點,叫人又好氣又好笑。
慶幸的是之後的著作逐漸擺脫了對理性分類的執迷,雖然這種障礙一直存在,但是他克服障礙的進展也一直持續著,在這種情況下,本書的可貴處才顯現。在任何精神追尋的過程中,這種對自身做法的否定都是自然且必要的,但也是少見難以自發產生的。雖然本書大部分的論點在之後被卡斯塔尼達一一否決了,但學者們公認他的頭三本書合成一個完整的單元,相互否定又相輔而成,因為有第一本書的執迷,才使之後的觀點提升更具有力量。
本書中對藥用植物的過分強調是日後最早被卡斯塔尼達否定的論點,這也說明了美國迷幻藥物後來的不良發展。藥用植物只帶來強烈的短暫效果,正如一把利刃,若沒有正確的指引,只能造成傷害。唐望的知識是建立在克己艱苦的自我奮鬥上,沒有任何達成速成的手段。
最後關於本書值得一提之處,是其中對於智者象徵性敵人的闡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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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作者序文)
躍入新「認知系統」的多重地平線
在克萊門梅漢博士,以及哈洛葛芬可教授的影響下,我開始深入我的田野調查。從這兩人身上,我得到兩種研究動力:其一是在現代科技的磨石中,北美原住民文化的思想過程只剩下很少的時間能獨立存在,其二是觀察到的現象,不管可能性為何,都是貨真價實的研究對象,值得我最大的關切與認真。
走進巫士世界的新「認知系統」
所謂的認知系統,是指負責日常生活意識的種種過程,包含了記憶、經驗、知覺、以及任何可供言語系統使用的總總。在當時,認知系統的概念是我最大的絆腳石,對我而已,我無法想像認知系統可能不是全體人類所共享的一種和諧而容納一切的事物。
對唐望傳承的巫士而言,卻有現代人的「認知系統」與古典墨西哥巫士的「認知系統」的差別,唐望把這兩者當成基本上不同、但是完整的兩種日常世界。我的任務神秘地從收集人類學資料變成使巫士世界的新認知系統內在化。
要使如此的系統真正內在化,需要一種轉變,一種對於日常生活世界的不同反應。這種轉變的最初動力,總是來自於理智上接受看起來只是觀念的事物,但卻含有想不到的潛在力量。唐望對此有最好的形容:「日常生活的世界永遠無法被看成具有人性、具有力量控制我們,能夠造就我們,或毀滅我們。因為人的戰場不是與他周圍世界的鬥爭。人的戰場是在地平線的另一邊,在一處普遍人無法想像的地方,在那裡,人不再是人。」
唐望解釋這段話在能量上是非常重要的,人要了解,唯一要緊的事,是他們與「無限」的接觸。對他而言,「能量事實」是他與他的傳承中其他巫士所達成的一些結論,他們進行一種他們稱之為「看見」的做法:直接知覺能量在宇宙中流動的能力,如此知覺能量的能力是巫術的關鍵。不同認知是統的內化過程總在開始吸引巫術入門者完全的注意力,使他們明白我們都是將死的生物,充分了解這項事實,這項無可簡約的真理,會幫助新「認知系統」的接受。
像唐望這樣的巫士對他們的門徒所追尋的最後結果是一種了悟,由於它的單純,所以非常難以達成:我們都是將死的生物,因此,人的真正戰鬥不是與其他人的鬥爭,而是與無限,這甚至不是一場戰鬥,在本質上更是一種順服,我們必須自願順服於無限。在巫士的描述中,我們的生命源於無限,於是也終結於無限。
看見「生命能量」的波動
唐望說,被視為古代巫士「認知系統」的基石的一項「能量事實」是,宇宙的一切都是能量的表現。那些巫士直接「看見」能量,所得到的「能量事實」是,宇宙是由兩種相互矛盾卻同時相輔相成的力量所構成。他們把那兩種力量成為「生命能量」與「無生命能量」。意識是「生命能量」的一種波動狀態。他說,古代墨西哥巫士「看見」是上一切有機物都擁有波動能量,他們稱之為「有機生物」,他們「看見」「有機生物」自己設定了波動能量的聚合與限制。他們也「看見」了一團波動的「生命能量」會自己產生獨立的聚合,不需要依附在有機物之上。他們稱之為「無機生物」,把它們描述為一團肉眼看不見的能量聚合,有自己的意識與整體性,而聚合它們的力量不同於聚合「有機生物」的力量。
不論有機無機,「看見」了「生命能量」,是把宇宙的外在能量轉變為感官上的資訊。人類的情況中,感官資訊的詮釋系統就是我們的認知系統,巫士認為我們的認知系統可以暫時被中斷,因為它只是一種分類系統,感官資訊的詮釋與反應是一起分類的。當這種中斷發生時,就可以直接知覺能量在宇宙中的流動,他們把這種直接知覺能量描述為眼睛的看見,雖然眼睛在這裡只有很小的作用。
直接知覺能量,使巫士能把人類「看見」成一團能量場,像個明亮的球體。他們發現這些明晰球體都與宇宙中的一團無法想像的龐大能量聚合有隔別的連接,他們把這團龐大聚合稱為「意識的黑暗海洋」,他們注意到單獨的球體與意識的黑暗海洋的連結是在球體表面上非常明亮的一點,巫士把這個連接點稱為「聚合點」,因為他們發現,知覺是發生在這一點上。外在能量在「聚合點」上被轉變為感官資訊,然後被詮釋為我們週遭的世界。
古代墨西哥巫士把他們的「看見」集中於「意識的黑暗海洋」上,他們發現整個宇宙都是由明亮纖維所構成,這些纖維延伸至無限。巫士把它們形容為四面八方散射,而又不會碰觸的明亮纖維。他們「看見」它們是單獨的纖維,但是又以不可思議的龐大數量集結在一起。
轉移「聚合點」,看見新世界
除了「意識的黑暗海洋」之外,巫士還發現另一團龐大無比的能量纖維,巫士很喜愛他們的波動,把它稱之為「意願」,而巫士集中注意力到這團能量上的做法,也稱為「意願」。他們「看見」整個宇宙是「意願」的宇宙,對他們而言,意願相等於智性,因此宇宙是具有最高的智性。他們發現宇宙中的意願聚合決定著宇宙所有可能發生的異動與變化,不是由於盲目而專斷的外在情況所致,而是這團能量本身的意願所致。
唐望指出,在日常生活世界中,人們使用「意願」來詮釋世界,他提醒我一個事實,我的日常生活不是由我的知覺所控制,而是由我知覺的詮釋所控制,例如他說「大學」這個概念不是什麼我可以用感官知覺到的事物,大學只發生在我的「意願」中,而為了建構它,我必須使用我身上為文明人所知的一切,以刻意或潛意識的方式。
宇宙是由明亮纖維所組成的。每條單獨而無限延伸的能量纖維都是一條能量場。穿過聚合點的能量場衝擊轉變為感官資訊,然後資訊被詮釋為日常生活的「認知系統」,巫士把人類會擁有協調一致的認知系統,歸因於人類全體的聚合點都位於明晰能量球體相同的位置:在肩胛骨的高度,一臂之遙,貼著明晰球體的表面。
古代巫士對於聚合點的「看見」的觀察,使他們發現聚合點在正常睡眠,或極端疲倦,或疾病、食用知覺轉變性植物的情況下,會移動位置,那些巫士「看見」當聚合點在新位置時,會有不同的能量場數穿過它,迫使聚合點把它些能量場轉變為感官資訊,然後加以詮釋,結果產生一個全新的世界供人知覺。那些巫士表示,在如此方式下產生的每一個新世界都是各自獨立的世界,不同於日常的世界,但是很類似,一個人可以或在裡面,死在裡面。
對唐望這樣的巫士,「意願」最重要的練習是有意志地移動「聚合點」,他們發現在我們的明晰球體上有關鍵的位置,聚合點可以移動到那些位置,所承受的新能量場能造成一個完全真實而嶄新的世界,他說那些世界就在那裡,等待我們去挖掘,懇求我們去挖掘,而所有人所需要做到的,是去「意願」「聚合點」的移動。
關於意願的另一項課題,是古代墨西哥巫士的另一項能量事實:我們都是不斷地被宇宙本身所牽扯、考驗著。宇宙基本上是最極端的弱肉強食,但是這種弱肉強食不是我們一般所了解的概念:為了自己利益去偷搶略奪、傷害他人。對巫士而言,宇宙的弱肉強食是指宇宙的「意願」要不停地考驗意識,宇宙對所有全體施加壓力,強迫它們發展意識,以這種方式,宇宙試圖去覺察自身,因此在巫士的認知系統中,意願是最終的課題。
序文之外一章:本篇序文是卡斯塔尼達應出版社要求特別為本書的三十週年版所寫,但美國原出版社對本篇序文甚感頭痛,在徒然無功、有如石沉大海的信件聯絡中出現以下文字:
「正對此篇文進行第七次的閱讀,仍然不知所云...我們希望卡斯達先生能在序文中描述他的近況,像是婚姻狀況、有無異性伴侶,以及最重要的---他是否快樂....」
一個月後的印刷前夕,瀕臨精神崩潰的出版社將此篇序文送交付梓,隻字未改。